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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/11/2014 13:35
搖擺的日本


日本究竟是不是亞洲國家?這個問題,只怕日本人自己也難回答。

從地理位置上看,日本位於亞洲,這毋庸置疑。然而近代日本人對於亞洲的歸屬感,卻並不如此明確。這種歸屬感的模糊,起自黑船開國。1953年,美國東印度艦隊司令佩里率領艦隊抵達江戶灣(今東京灣),要求日本打開國門,與美通商。在閉關鎖國兩百多年後,日本人第一次接觸到西方國家自工業革命後享受的先進科技和文明,驚訝羡慕,十分神往。尤其將西方文明與當時亞洲國家(譬如滿清中國)普遍的封閉落後狀態做對比之後,日本學者認為,中華文明已經落後於西方,日本的出路應當是擺脫中華文明的影響,向西方學習。福澤渝吉在《文明論概略》里提出:「如果想使日本文明進步,就必須以歐洲文明為目標。」他在報紙上發表的《脫亞論》稱:「日本所奉行的主義,惟在脫亞二字。我日本之國土雖居於亞細亞之東部,然其國民精神卻已脫離亞細亞之固陋,而轉向西洋文明。」明治維新時期,脫亞入歐成為日本人普遍認可的觀念,與亞洲切割,向歐洲學習。正是這種思維,使得日本在現代歷史上遠遠走在了亞洲諸國的前面,其不同於亞洲國家的身份獲得了一定程度的認可。至今在一些經濟數據方面,日本的數據不被統一計算入亞洲數據,而是單列一項。

然而二戰後,亞洲國家進入快速發展,日本越來越不能繼續忽略亞洲。日本政界對於日本在亞洲和美國之間的立場問題產生了分歧。

2009年,民主黨的鳩山由紀夫出任首相。鳩山轉變了自民黨一貫與美親好的姿態,認為應當重視與亞洲國家的關係。他在《紐約時報》上撰文《日本的新道路》,指出:「日本不能忘記自己的身份:我們是個位於亞洲的國家。我認為,正在日益顯現活力的東亞地區必須被確認為日本的基本生存範圍。所以,我們必須持續建立覆蓋整個地區且穩定的經濟合作和安全框架。」鳩山上任后,民主黨幹事小澤一郎率領包括140名國會議員、總計643名人員的訪問團訪問北京,這次「半個日本國會訪華」受到了媒體追捧。4天後,時任國家副主席習近平訪日。鳩山本人不但熱衷於與中韓等國共建東亞共同體,同時還對美國在沖繩的普天間軍事基地發難。鳩山最終下臺也與普天間基地有關。

2010年菅直人上臺。似是爲了彌補與美國日漸生隙的關係,菅直人在就職演說上提出日本應當參加TPP。TPP被認為是日本自黑船開國以來的第二次機遇,並被稱作平成開國。東亞共同體就此被擱置。

2011年,野田佳彥擔任首相,提出了太平洋憲章,認為日本應當藉助美國更加重視亞洲的契機,通過經濟和安全兩個支點,加強地區整體關係。所謂經濟支點,就是TPP。當年10月,野田在《Voice》雜誌上發文稱:「在目前日本所處的這一非常時期,我們沒有必要提出東亞共同體這一構思。」該言論徹底否決了鳩山疏美親華的的想法,而是認為日本應當加強與美國的關係,從而在亞太事務上獲得更多主導權。而安倍晉三出任首相後,參拜靖國神社、熱推TPP並將其作為安倍三支箭中結構改革重要一環的姿態,無不顯示日本在外交策略上已重拾起親美路線。

然而TPP之路亦殊為不易,自開啟談判以來,日本農產品關稅問題一直是橫在美日之間的障礙。日前結束的TPP部長級會議,雖然與會國多稱取得重大進展,但日本對於牛肉、豬肉關稅的堅持,以及美國對於汽車關稅的不退讓,使得年底完成談判的前景不甚明朗。尤其11月中美國將迎來國會中期選舉,在此之前,奧巴馬政府不太可能對日本作出退讓。於此同時,新西蘭則擔心美日避開自己在乳品關稅上達成雙邊協議。TPP磋商似乎還需些時日,而日本對於自身的歸屬問題,亦仍在搖擺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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